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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春天,有“一枝红杏出墙来”的羞涩,有“万紫千红总是春”的豪放,而陌上花开,已是一种萧疏旷远的意境了
老国槐下,从来疲倦的猫儿惺忪着睡眼,打完哈欠又沉酣睡去
遥远一缕炊烟袅袅升起,预见着盛夏的一天将尽,召唤着游玩的儿童还家用饭
国庆节那天黄昏,我从表面同窗家回顾,凑巧又看到她坐在那烫头男青春摩托车反面过来,她很悒郁地卑下了脸,那男的正在笑说着什么,欣喜地骑进院门了
她双手反抓反面扶手,像很愤怒地拧下身子
“茉莉花开了
”母亲手里捧着一小撮白花走到我面前,她的手心掌纹深纵,指节粗大,肥厚
她已经是个十足往衰老里去的妇人
她的皮肤依然地白皙,但已经是干燥失水的橙子
家里还是种着茉莉,数量一年比一年少,除了父母,什么时候开花没有人关心
我就着母亲的手掌看了一眼,白的,淡绿的须状花托,脆弱得稍一用力就分离了
淡淡的香,它从来没有淡出过我的记忆
母亲把花撒进茶杯里,茶几上摊着我给他们签的夕阳红旅行团人身保险保单
她看我的目光依然集中,只是已经磨去锯齿的刀子,只有背没有刃
随着她的衰老,病痛,她似乎越来越默认我的悖离
她给予我印象里的一切我都要颠覆
我咬着牙说
她在人前说不出话,不会应酬不会客套,我在人前滔滔不绝,似乎没人叫我害怕
她退让,我攻击;她隐忍,我贲张;她厚道,我刻薄
总之,我否定她的一切
我极力地,改变自己,改变骨子里她渗透给我的东西
我从不向她诉苦,尽管我的日子并不比老实巴交的她好过
她跟我说起谁谁可怜,我就不耐烦地打断她“还有比你更可怜的吗?!”很多次,她被我激怒了,叫我“滚”,我冷笑着,立即“滚”
然后,她又害怕了,打电话叫我回来
我穿裸露出大半截肩膊的衣服,脚趾甲上涂着蓝色指甲油
她看了不满,却不说
她看我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地听电话,笑嘻嘻地和对方说三说四
她警惕地问“是谁?”我总是挑衅地,毫不在乎地回答“喜欢我的男人呗
” 她对我的嚣张、放荡无能为力
一天,她看着我在镜子前梳弄头发,突然说“你长得像外婆
”我停住手,她在镜子里,我的背后望着我
我笑了,我早知道这个秘密
我说“那我会不会跟外婆一样苦命?疯了,然后死在野地
”母亲“呸”了一声,眉心的皱纹迅速地拢在一起,重复从前那些凶狠的样子
狠狠地说“哪有苦三代的?苦就苦我们这两代就够了
” 她终究是我母亲
我的鼻腔有点涩
电视上一对母女在说悄悄话,女儿伏在母亲怀里说:“妈,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女儿!” 我在心底低低地说“不,下辈子让我做你的母亲,让我来,来保护你
”母亲坐在我身边的小凳子上,低头包着粽子,做我喜欢的豆沙粽
其实,我一直都和她很像,很像
其实,子女不成器,青年人不自立,在当今社会也不是稀罕事,有道是“林子大了,什么鸟儿都有”
有些人出门在外,偷摸盗抢杀人放火,纵是大罪滔天,到底在灵魂深处还有一席父母的位置,还有一缕家的温情
“啃老骨头”历来遭人耻笑和诅咒的
有健全的智力和肢体,又早已成年,自该自食其力并赡养父母;却不料窝在家中,祸害深重,不但掠其家之财,还要掠其亲之命
出得家门来,窝囊得像一脓包,进得家门去,蛮横得如一暴君
这样的货色,是什么东西啊!